【黄曲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（9）
曲和带着猫回了家，想把猫塞给黄志雄，自己好找钥匙开门，扭头一看，黄志雄两只手都拎着东西。
“对不住啊老黄。”曲和舔了舔嘴唇，踮了点脚尖，眼睛瞪的老大，微微吐出一点舌尖，慢慢把小黄放在黄志雄头上。
“你先撑一会儿，我找个钥匙。”曲和摸自己身上的口袋，拎出一串钥匙打开门，让黄志雄进去。黄志雄晃了晃头，小黄一巴掌拍在他头顶，软绵绵地挠了几下。
黄志雄笑出一口白牙，顶着小黄进去，放下手里的东西才从头顶上把小家伙拿下来。
小黄冲他吐舌头，又扭着让他挠肚子。
“盒盒盒老黄你儿子跟你关系真好。”曲和把猫粮塞进柜子里，又在角落里放好猫窝和猫砂盆。
曲和招呼小黄过去，按着兽医教的法子训练小黄自己上厕所。小黄啪嗒啪嗒跑过去。学了一阵曲和又招呼黄志雄：“老黄，来看你儿子会上厕所了！”
小黄站起来，甩了甩尾巴去露台遛弯儿，曲和怎么叫都叫不回来。
“呃，也许，它不太愿意给你看。”曲和挺尴尬地看黄志雄：“它可能，比较羞涩。”
“曲和。”黄志雄突然很想说话，胸口憋闷，都是攒了很多年的话，他突然想说了。
也许是看到曲和带着猫玩儿的高兴，也许是因为曲和这么照顾他，又或许是因为他憋的太久了。在曲和把猫放在他头上的时候，黄志雄心里突然软的一塌糊涂。
“你愿意，听我说说话么？”黄志雄问。
“好啊。”曲和愣了一秒，然后笑弯了眼睛。
他们从中午说到了晚上，黄志雄看着曲和的眼睛，从他离家谋生说到成为雇佣兵，从家里的饭馆说到沙漠里的战场，从倒在黄沙里的战友说到满眼痛苦的阿雨。
黄志雄捂着脸，泪如雨下。他太累了，活着累，记着这些事情累，背着这些噩梦也累，他太累了。
黄志雄说他一点也不喜欢酒精，但是除了酒精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暂时忘记一切，所以他把大量的酒精从喉咙里灌下去，直到变成依赖症。
“我的人生都是黑的，它没来得及日出就变成黑夜。”黄志雄泪眼朦胧地看向曲和：“我喘不过气来，只能等着死神来把我带走，这样偷生实在太痛苦了。”
曲和哭得比黄志雄还厉害，抱着沙发的靠垫吸鼻子，瓮声瓮气的安慰黄志雄：“你，怎么能说是偷生呢，上帝唯独让你活下来，不是让你等着死的。”
黄志雄深呼吸平复情绪，曲和哭得直打嗝，还不住地教育黄志雄：“天黑...嗝...怕什么...嗝...，太阳总会...嗝...升起啊”
曲和差一点跟黄志雄抱头痛哭，小黄估计是溜达饿了还是怎么样，过来咬黄志雄裤脚，中气十足地喵了一声。
黄志雄擦了擦眼睛，低头看小黄。小家伙扯着黄志雄的裤脚拽他，让他跟着去露台。曲和的小公寓是平房，后面不远就是贫民区，小露台有一小溜的落地窗户，小黄躺在那儿晒太阳。
小黄喵喵叫着挠玻璃，滋啦滋啦的声音让黄志雄牙根发酸。蹲下仔细看，窗户外面的水管底下也卧着一只小猫。
“你认识它？”黄志雄戳小猫的鼻子。
“喵。”
“你想让我把它带回来？”
“喵喵喵。”
“但是家里曲和说了算。”
“喵...嗷...”
“好吧好吧，我得先问问曲和。”
“喵~”
黄志雄捧着小黄去找曲和。曲和跑出去把小东西捡进来洗干净，一只漂亮的小白猫。
“小黄，你才多大就会捡孩子了？”黄志雄去用牛奶泡猫粮，曲和下巴支在桌子上教育儿子：“不过这次，你是见义勇为，小白孤苦无依的，你不许欺负它，晓得伐？等下让你爹给你开个妙鲜包。”
小白？黄志雄手一抖，猫粮洒出来。明明是个艺术家，取名字为什么这么草率？
“这个名字是不是...”黄志雄端着猫粮出来，看曲和左手一只猫右手一只猫撸得高兴，把后半句话吞进肚子里。
“我乐意。”曲和故作凶狠地瞪他。
“你开心就好。”黄志雄默默放下猫粮。
曲和也默默放下猫。
“要不叫它小曲吧，你捡回来的。”黄志雄没憋住。
“行吧。”曲和想了一会儿同意了。
“话说，咱俩刚才气氛不是挺悲壮的么？”看两只猫吃了三分钟猫粮，曲和突然想起来他俩不是正聊黄志雄的悲惨人生么。
“呃...”黄志雄挠头：“我...悲壮不起来了。”
“正好换个话题。”曲和摸了摸小曲的头顶，小家伙亲昵地蹭蹭。
“我小时候我家也养过一只猫。”曲和说：“我妈特别喜欢它，到后来我上大学，我妈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说那猫去世了，我难过了好几天。”
顺着那只猫，曲和说到了他的家庭，婚姻，事业，没有悲伤，只有冷漠和疲惫。
“我现在都记得，崔瑶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，她说我这样的人，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。”曲和抱着膝盖：“可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有出息呢？我觉得我现在每天拉一个小时琴给你听也挺好啊。”
黄志雄盘着腿，看曲和一脸的委屈。
“很好的。”黄志雄没头没脑的说：“你很好。”
黄志雄眨眨眼，看着曲和的头顶，他想说你很好，你很重要，你是我每天仅有的一个小时天亮。
黄志雄闭上嘴。他不能说出来。
他怕说出来，天就又黑了。